克莱箩梅里孤独成性,她拒不与人来往,极力避免和人接触。
她的母亲是从埃圭卖来的妓女,在街边难产断了气。她本是死胎,因为死去母亲的怨气,遭到不死族的污染,活了下来。
她的半边脸被毒气腐蚀,腐烂的肉块持续散发着难闻的臭气。没人愿意接纳她,人们认为她是邪恶的化身,她的存在会带来灾厄,直到被克莱萝特拉勒教主抚养。
克莱萝梅里在教主的呵护下,闭门不出,孤独幸福地生活了六年,教主死后,她就被卖做奴隶。第二年,帕德特克被占领,八岁的克莱萝梅里流落到了谢德努利珠伯爵手里。
伯爵是一个奇怪的人,他有着常人乃至家人都无法理解的癖好——对臭味情有独钟。他和善地伪装下,是一颗残忍变态的禽兽,他只是将克莱萝梅里当作自己泄欲的工具,一直到她十六岁。
她穿过城门,不断加快脚步,直到在一处转角处,迅速甩开梅德迪兹队长派来跟踪自己的卫兵。
烂掉的灰色麻布斗篷里全是伯爵的血迹,她厌恶地直接撕烂扔掉。她熟练地穿过每一条巷子,从阴影处绕过街道上巡逻的卫兵,从大街径直往广场走去。
她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伯爵已死,自己已经没有容身之处,虽然很可笑,此时的她似乎要比之前还要落魄。
她身上只有一件被撕烂的破衣服,甚至都无法遮挡住私密部位,但她却不觉得羞耻,一点也没有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她目前的状态过于糟糕,浑身上下没一块地方是干净的,也可能还没从那件罪恶的事情里缓回来。
想到这,她感到一阵恶寒,难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廉耻感和罪恶感了吗?
她小心躲开人群,不愿被人发现,这样的她只会被认为是个从埃圭来的肮脏乞丐。
从广场往里走过三条街道,她来到一家墙上渗着煤烟的脏酒馆,门口到处都是呕吐物和排泄物,还有废弃的食物残渣,此时还很清静,不过很快就会有大量酒鬼找过来。
因为酒馆还没开业,后门被木围栏抵住,她扒开围栏,赤脚踩在坎边上,用力往上蹬了一脚,顺利地爬到墙上。墙后边是一块空地,穿过后面的丛林就能直接看到伯爵的家,这是她发现通往伯爵家的唯一近道。
伯爵的家在山顶之上,环境舒适,非常奢华,完全不用担心沙尘的影响。在他担任领主期间,单单造这一座房子,就花费了帕德特克人民两年的人力物力,简直就是宫殿。
她拿出备用钥匙,尝试数次后,打开了大门。她非常着急,没时间欣赏这座豪华的宫殿,因为她知道待会就有卫兵来到这里。
她只需要换上干净的衣服,带上一点点达姆币就行了,不能做出令人怀疑的举动出来。这个想法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只要能够让自己过上正常自由的普通生活就足矣。
她穿上伯爵女儿的白色连衣裙,来到连接着地下的阴暗卧室。这里是伯爵每晚都会带着她来的地方,她看着四周散落着的各式器具,双脚不禁发软,心里像是针扎一样疼痛,不堪忍受的画面在她脑子里一一浮现。
她颤抖得难以呼吸,只能尽快找到伯爵的藏宝地窖入口,带上一千达姆币,迅速离开。
此时大门口已经赶来了许多卫兵,门把手不停地上下移动,看来他们还没能找到正确的钥匙,她不禁笑起来,感叹自己聪明的决定,将钥匙混在几十把钥匙里。
在卫兵进来之前,她悄悄从后窗逃离,顺着山坡一路向下奔去。
她非常小心地不让衣服被划破,让自己始终保持干净自然的状态,因为一会,她就会带着达姆币去广场上租房子,以免被怀疑身份。
为什么要租房子?想必是个人都需要一个合适的房子吧?有了立足之地,才方便今后生活的扩展,不然就只能露宿街头,然后被当作埃圭流浪汉赶出帕德特克。梅里早已经制订好所有的计划了。
她走在街上,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愣住了。她感到非常不安,芬尼辛达比男爵大人何时会找上自己,这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虽然她自认为这是一件正确的、全城人都会高兴的事情,但终归是自认为的,男爵大人怎么想她可不知道。待会被男爵大人问起,自己又该如何回答?男爵大人可不像梅德迪兹那样好糊弄。如果被怪罪下来,肯定会被判处死罪,但是不管怎么说,有力的证据几乎都被她消灭了,男爵大人绝不可能会因为伯爵这种人来处罚她。退一万步讲,她也能算作是功臣,伯爵对国王大人的背叛是千真万确的,男爵大人是知道的。
“但我只是一个奴隶啊……”
她来到一处建筑里。从这里连接着许多不同的楼层,每一栋都是用来租赁的房子,一直环绕着形成一个闭环,而闭环中间挺立着的便是她所在的建筑,在这之外是一个大广场,出去便是人流密集的大街。
柜台在大门正中间,站立着一位中年妇女。她有些肥胖,围着围裙,戴着眼镜,低着头,向上抬起眼睛注视着她。
妇女似乎在等着她上柜台前坐下,见她迟迟未动,不由得问起来。
“您有什么事吗?小姐。”妇女非常礼貌,微笑问道。
她感到无比惊讶,因为从来还没有过谁这么客气地和她说话,但很快她就意识到,妇人只是因为自己穿着伯爵女儿的衣服,她知道这里的人非常注意衣着。
“我想租房子,请问还有吗?”她说。
“当然有!您可以过来看看,我这儿记录着的房子都在。”她在梅里身上打量着,当看到梅里脖子上的镣铐时,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刻薄。
“随……随便都可以,您帮我挑一间就行。”敏感的梅里立刻就发现了,她感到特别难为情,小声地说。
“您不过来看看吗?小姐。”
“我都行……没有要求。”虽然梅里非常想挑一间舒服的房子。
她依然站在远离柜台的门口,妇女对梅里的行为感到很无奈,甚至有些讨厌,但介于身份并没有直接表露出来。
“那么,五栋的三零二房您看可以吗?这间房……”
“可以!”没等妇人介绍,她立刻答应了,她不想在这里多耗一秒钟,“多少达姆币?”
妇人顿了顿,还没遇见过这种租房的,“五十达姆币一月,押一付三。”
“这是一年的,您看下。”她拿出五块一百面额的达姆币摆在柜台上,示意妇人快些签字确认。
梅里来到柜台前,妇人脸上立刻泛出痛苦的表情。她皱着眉,不时咳嗽几声,只得迅速登记上梅里的名字,便十分焦急地喊梅里快点把手放在蓝色的水晶球上进行注册。
妇人沉默不语,虽然她带着一丝鄙夷不屑的眼神从没从梅里身上移开,但她还是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过多暴露出来,梅里难堪地笑了笑。
梅里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身体上的臭味,这是她一生最大的痛苦。丑陋的相貌,她可以戴面具遮挡住,但臭味却无时不在地一直伴随着她。
“从这边上去三楼,经过四个转角就是五栋。”妇人捂着鼻子,将钥匙交给梅里。
梅里接过钥匙,立马爬上楼去,像是个刚出笼的鸟儿,特别开心。
这是她一直以来期盼着的,久违的自由,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普通生活、结交朋友、遇见心爱的人,这是她的梦想。
她打开五栋三零二号房门,一股像是许多年没有住人的腐朽臭味冲了出来,里面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板凳,什么也没有,四周全是蛛网。
房间非常小,除了床只留下能基础活动的空间,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整个房间被蒙上一层薄薄的阴霾。到处能见到死去的蟑螂,潮湿的环境里,能够从残缺的木地板之下闻到已经死了许久而腐烂了的老鼠尸体的臭味。
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窗户打开,积压在窗户上的灰尘熏得她喘不过气。她闭着眼,感受着风声,红色头发在正午的太阳下格外闪耀,四处飞舞,而传来的阵阵人群的溪流声,让她瞬间感受到生的存在,不由得心潮澎湃起来。
虽然戴着面具,那洋溢着幸福的美好气息,都会让人不禁觉得面具下一定是位美丽的少女。
“生活就是如此而已啦,我要好好享受这每一个点滴,痛苦、快乐、幸福,我现在是自由的人,绝不会再回到过去……”她若有所思地说。
她开始着手打扫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地板在她脚下嘎吱作响,没一会,小小的房间就变成了能住人的样子。
因为房间不隔音,周围传来各式各样的噪音,她隐约听到小女孩子凄惨的哭叫声,随后传来女人刻薄的骂声,但只持续了一小会就停了下来。她不由得心里感叹起来,希望大家都能和平相处。
因为手上还有五百达姆币,之后,她决定前往市场置办一些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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